发条樱桃

(or, just simply don't. Werewolves can't be trained.)

狼人锤/法师奇/学徒我//

我是一名魔法师，住在阿斯加德王国以北十公里的悬崖边上。

小房子的前任屋主也是一名法师，说阿斯加德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太难混了，他必须得换个地方生存。

不过，我买下这里的时候，他似乎对我隐瞒了很多事。

比如，厨房和厕所里各住着一个鬼魂。

比如，月圆之夜会有狼人跑上来嚎叫。

鬼魂倒是还好，混熟了以后他们就不再趁我不注意往我汤里加盐或者偷走卫生纸了。

毕竟鬼魂生前也是体面人。

更讨厌的是……狼人。

真的！很！烦人！很吵就算了，我的小花园每次都被狼爪子踩个稀巴烂。

你根本没有办法和狂化的动物讲道理。

我翻遍了魔法书，寻找驱逐狼人的咒语。未果。

后来为了法术研究，我跑到集市上买了一只黑猫。

黑猫到家里来以后，狼人扰民的问题居然自动消失了。

啊，果然猫狗之间水火不容吗。

我还想养一只狗来作伴呢。

——因为小黑猫整天神神秘秘的，吃完东西就跑不理人，好气。

没想到这天真让我捡到一只狗子。

不对，它是自己送上门来的。

夜幕刚刚降临，我还在地下室炼药。

住在阿斯加德什么都好，就是在这个国度里面一切银器使用都是被禁止的。

而很多魔法药剂需要用银器盛放，我在考虑要不要写信让老师寄一些过来给我。

虽然被发现会惹上麻烦，但我住得这么远离尘嚣，小心一点应该没关系。

这时候我发现少了一株草药，于是上楼去小花园里找。

我一出门就看到了花园的中央趴着一团黑影。

我怕得要命。可是法师怎么能怕黑夜呢？老师知道了又要骂我了。

我靠近了，发觉那是一坨活物。魔法师的视觉让我在黑暗中辨认出生物的轮廓。

好像是一只狗狗诶。体型那么庞大的狗，居然趴在那里嘤嘤，还把我的花全吃了。

我想偷偷绕到它身后再接近它，没想到一下子被它发现了。它从地上一跃而起，发出幽幽绿光的眼睛警觉地盯着我，喉咙里发出闷吼声，像是一种警告。

这时候我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。这只犬类的前腿受了伤，伤势狰狞我隔着这么远都看得一清二楚。

它的爪子摩擦沙土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，好像随时要扑过来的样子。我紧张得手心泛湿，决定尝试和犬类沟通一下。

“喂，你受伤了吧？”我举起双手放在它能看见的地方，表示我没有恶意，“你吃了我的魔花，应该止血了。幸好我最近在学的是治疗术，不然你现在可能拉肚子把魂拉出来了。”

犬类钉在原地看我。

月亮升起了。它灰白相间的毛发在银色的月光下笼上了一层细密的微光。我不知道狗狗有没有它们的审美标准，但是以我一个人类法师的眼光看来——真是好帅的一只狗啊。

“我帮你包扎一下吧，不然拖着这么重的伤回森林里去是好不了的呀。”

它没有动。但是我感觉到那种杀人的气势减弱了一些。我壮着胆子上前，蹲下来，把手伸到它的鼻子前。这是要让它熟悉一下我的味道。

很好，它没有咬我，而是用鼻尖蹭了蹭我的手背。我也顺势摸了摸它的头毛，硬硬的有点扎手。

“那边是我的房子，跟我来吧？”我站了起来，转身往家走，不确定它会不会真的跟上来。我走出一段路，没听见后面有脚步声，我回头一看，才发现它还蹲在原地。

好吧，看来还是不相信我。不过没把我吃了已经是很好心了。

后半夜，我陷入了梦乡。

屋子附近有一只大得吓人的狗并没有影响我的睡眠质量，我是被猫咪的惨叫声吵醒的。

猫的叫声实在刺耳，还伴随着东西打碎的声音。

我不得不下楼查看一番。只见猫咪在屋内乱窜，好像要寻找逃出去的路一样。我打开了窗户，猫咪闻到室外空气的清香，像子弹一样从缝里钻了出去，再也不见影子。

啊？？我的猫咪怎么就这样跑了？

我打开门想看看猫跑去了哪个方向，却被门口趴着的大狗吓得大叫了起来。

它也被我的尖叫吓到了似的，喉咙里发出呜呜得声音。

我惊魂未定地蹲下来，问它要不要进来。

狗狗果断擦着我身体挤进了屋。

直到它进了屋我才意识到这只犬类的体型真是大得惊人，比我见过任何狗和狼都要大上一圈，我的小屋被它挤得几乎没有空位了。

它在屋里转了一圈，停在一个角落，嗅来嗅去，然后叼出来一块垫子。

那是我的小黑猫睡觉的垫子。

“我的宠物被你吓跑了诶！真是的。”

它不理我，回到火炉前，一仰头，垫子落进了火堆里，马上化为了灰烬。

“喂——”我知道有些动物有很强的领地意识，但也不需要这样吧？

总之，我帮它包扎了伤口。

失去了一只宠物不算什么，我从此就多了一个主人。

——没错，我被一只狗压榨了。

犬类似乎有它自己的行为逻辑。

有一天它不知从哪叼了一朵鲜红的玫瑰花回来。

我特别开心，狗子终于懂事了。

……结果晚上就发现它跑到我床上去了。

那么小个床，趴个庞然大物在上面，床腿看起来马上就要崩断了的样子。

真是得寸进尺！我得重新树立主人的威严，让它知道家里谁说了算才行。

我呵斥着把它赶了出去。

结果还是在我床单上留下一股犬类臭烘烘的味道。

可恶，以后要多给它洗澡了。

我太迟才意识到，我对猫咪的真是误会大了。

猫不理人没关系啊！至少不会像狗这样……拆家。

我每天回家狗狗都要扑上来疯狂闻我，好像要确认我是不是原装的一样。

狗狗脾气很臭，我叫它什么名字它都生气，叫它狗狗更是要发疯。

我出门到森林里采个果实，回来就发现家里没有一样完好的东西了。

要命的是，这次它把我要交给老师的作业给吃了。

老师在别的国度游历，但是还不忘派信鸽来收作业。

要不是我及时制止，那只停在窗边的小鸽子恐怕也要被它一口吞掉了。

“拜托。这个……这个真的不能吃。我，我等等去森林里给你打只大的行吗？”

我把小鸽子护在身后，看着狗狗的口水滴到了地上，祈祷最好不要一时激动把我也吃了QAQ。

狗狗高冷地哼一声，转头走了。

我抽出一张羊皮卷给老师写信，大意是对不起老师我的作业真的被狗吃了，我真是糟糕的学生。

写完了以后我跑到狗子旁边，举起它爪子在上面按了一个爪印，然后卷好羊皮纸塞进了鸽子腿上的圆筒。

完了，我又笨又不交作业，搞不好老师真的生气以后就不要我了。

我急得眼圈红红的。

这大怪兽又突然很识相地跑过来卖萌，舔我的手和膝盖。

行吧，谁让妈咪疼你。

我揉揉它头顶的毛，“我去打猎了。”

今天运气很不好。

森林里的动物像约好了似的都不出来了，我游荡了半天也没遇到一只。

眼看天色渐晚，我想着最好趁城里市集还没有散，去买一些肉给狗子吃。

我真的很久没进城了。听路人聊天，最近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。

“王子被一只巨狼一口吞掉了？就在庆典上？当着所有臣民的面？”我不可置信地重复着我听到的信息。

“没错，是邪恶的女巫指使的。奥丁国王也中了巫术昏迷了。”

我深吸一口气，想到了家里那只大得惊人的狗狗。

应该不会吧，它不是狼，是一只狗啊？？

我马上带着新鲜的肉往家里赶，满脑子都是问题，更多的是害怕。

狗狗啊狗狗，你不会真的把王子吃了吧QAQ？

我们会惹上麻烦的。

才刚靠近悬崖，我就注意到，小屋被一群穿着铠甲骑着马拿着闪亮武器的人包围了起来。

啊，狗狗不会怎么样吧？我在原地犹豫了片刻，那边的人已经注意到我了。

我转头要跑，被一棍子敲晕了脑袋。

醒来以后，我就已经身在王国的监狱了。

“为什么抓我！”我隔着牢门向侍卫大喊。

没人理我，我继续喊。

终于有人不耐烦了，“你使用巫术谋杀王子，还要狡辩吗？”

“我没有谋杀王子啊我都不认识他！！”

“从你家搜出的魔法物品怎么解释？”

“我是法师啊！正经的法师！卡玛泰姬学派！不信你们去问斯特兰奇法师！！”

“不认识。闭嘴。你不想在下周之前就死掉吧？”

“你们要怎么处理我？？”

“和所有女巫一样，火刑。”

我喊得筋疲力尽，一屁股坐在牢房地上。

怎么会这样，连审都不审的吗？就这么急着抓个人来判刑？他们把我的狗子怎么样了？我的作业还没有交啊？老师会想起我来吗？

入狱第五天晚上，是一个月圆之夜。

月光澄明，我无法入睡。自从进来以后我就几乎没有合眼过。知道几天后自己就即将长眠，你还会在乎这几天的睡眠吗？

我好多天没有进食了，也许是真的想在行刑之前把自己饿死，毕竟怎么样都没有被活活烧死来得痛苦。

迷迷糊糊之间我似乎听到了远方传来的一声可怖的狼嚎。

过了一会，有一道影子在窗前一闪而过。

我以为是幻觉。

监狱所在的塔楼有几百米高，下面是护城河，不可能有人类能爬得上来的。

我正这么想着，下一刻，我所在牢房的石头墙倒塌了，发出惊人的巨响。是被什么东西打穿的。

我本以为是炮弹，结果定睛一看，有一个巨大的人影背着月光站在缺口处。

不，那不是一个人类。

它有着狼的脸部和尾巴，眼里泛着红光，有力的四肢确实能让它一拳打穿石墙，那可怕的爪子可能有九英寸长。

人是不可能长成这样的。

我爬起来，尖叫着拍打着牢门，希望有人来救救我。

然后我被抓住领子拎了起来。

“别叫，抱紧。”怪物开口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。

生存本能让我死死的搂住了他。

他抱着我走到缺口前，往下一跃。

啊啊啊啊啊，我要死啦。

我跟着他一起下坠。

他尖利的爪子刺进石头里，在城墙上留下三条痕迹，减缓了下落速度。

快掉进河面的时候，他用力一蹬城墙，我们居然直接飞过了护城河。

我们在河对面的草地上一滚，终于停了下来。

看着离我不到四英寸的那张狼脸，我好怕啊。

“我……”可是话没说完我就失去了意识。

火光照映得我眼睛发疼。

我睁开眼睛，发现这是一个山洞。篝火把狼人的影子投在了石壁上，显得更加巨大了。

“狗子，你是我的狗子吗？？”我用手肘撑起上半身，努力想看清他。

“不许叫我狗！”他站了起来，立在脑袋上的狼耳朵几乎碰到山洞顶，“你知道其他敢叫我狗的人都怎么样了吗？”

我猛烈摇摇头，“我不是很想知道。”但是有个东西我无法忽视，“可是你的尾巴……”

他转过头去，看到了正在不自觉疯狂摇动的尾巴。他咒骂了一声，羞愤地一把抓住。

“你好像和其他的狼人不一样。”我见过好多狼人，它们大多数没有神智，只会听从本能，而面前的狼人居然还能和我对话。

“我想办法恢复了一些神智，但是我不知道能保持多久。”

他侧过身，我看到他的手臂上的伤。正是我替他包扎过的位置，上面还缠着好几圈绷带。

“上面有你的味道。我不知道为什么，你的味道能让我保持清醒。”他向我走进了两步。

我紧张地往后退了一些，“你有名字吗，狼先生？”

“索尔。”

“你该不会刚好和被狼杀死的王子同名？”

“什么鬼。我就是索尔王子。”

“靠。”我没忍住，“你是被什么东西变成这样的吗？”

狼人，或者说索尔王子，叹了一口气，“我生下来是这个样子。母后怀我的时候被施了诅咒，所以我每逢满月就会被唤醒狼血。父王和母后替我瞒了这么多年，是海拉的阴谋把我暴露在了众人面前。”

“谁是海拉？”

“我同父异母的姐姐，奥丁国王的私生女。海拉觉得她比我更有资格成为这个国家的王。”

“我听说奥丁国王陛下也出了事。”

“没错，也是海拉做的。海拉喜欢用女巫的借口铲除异己，但自己才是最大的巫术使用者。”

“她为什么要杀我？”

“她需要一个会法术的人背下所有罪名。”

“噢。”我挠挠头，“她是怎么知道我修行法术的？”

“那只黑猫。”

我这才恍然大悟。好气啊，居然利用可爱的小猫咪欺骗我感情。

“那你现在怎么办呢？躲在这里等着变回去再找她算账？”

“我变不回人了，只能变回狼。”

“你这么强，干嘛不直接杀回皇宫找海拉？”

“哪有那么简单。”他来回踱步，尾巴拖到了地上，“连炮火都打不穿我的皮肤，但只要一根银丝就能杀死我。你可能注意到了，在阿斯加德你找不到一样银器。你猜这些银器都在哪里？”

如果奥丁真的把所国银器都收缴进宫的话，海拉现在手上有一城堡能杀死他的武器。“我的天呐，狗狗……啊不，索尔，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？也许我能流进皇宫帮你查探下情况。”

“不需要。你在这里对我来说就是帮了大忙了。”

“什么？”我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逼近。索尔突然以一种正常生物难以达到的速度扑了过来，我被一股力量死死困住了，他的尖爪子刺破了我的衣服，在我皮肤上留下血痕。狼尖利的牙就抵在我喉咙上，我随便一动他好像就会咬断我脖子。

什么嘛，装模作样地和我聊了半天，原来还是要吃我吗？

我都来不及震惊了，死亡就离我这么这么近，有一瞬间我觉得灵魂已经飘出了肉体。

生死边缘的我听见了冷焰火燃烧的嘶嘶声，下一刻我身上的狼人就接了一击，飞了出去，重重砸在墙上。

我掉在了地上，顾不上疼痛，回头一看，啊，是令人安心的传送门。

我的老师安然淡定地从圆圈中踏了出来，攻击的手势还没有收起。

他看都没看我一眼，路过我的身边，走向了狼人。

“斯特兰奇，久仰大名。”索尔还躺在墙下，龇牙咧嘴。

老师优雅地一点头，但是没有要收起防御姿态的意思，“Prince Thor。”

“看来你认识我。”

“您名声在外。”

“希望是一些好话。”索尔缓缓爬起来，拍掉毛沾上的泥土，“我需要你的帮助。”

“如果是这样，您大可以用一些更符合礼数的方式来请我，而不是……”老师瞥了我一眼，“而不是虐待我徒弟。”

“真的很对不起，但是我不能等了。我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，只差你点头同意了。”

斯特兰奇挑了挑眉，收起了法术，表示愿闻其详。

法师和狼人在山洞门口谈了很久，我在篝火旁试图用蹩脚的治疗术愈合身上的伤口，弄得自己哇哇大叫。

过了一会，老师走了进来，叫了我的名字，“你先回去吧，我和索尔王子还有事。”

“为什么您说得那么轻松，而我觉得好可怕啊。真的不会有麻烦吗？”

“如果后天晚上之前我还没有看到你的作业，你会知道什么是麻烦的。”

我马上撒腿往家跑。

两天过去了，没听到阿斯加德传来的任何消息。但我没忘老师的叮嘱，召唤了小鸽子把作业交给了它。

我真的太担心了，好想跑进城里看看是怎么回事。可是我知道去了多半会给老师和索尔王子添乱。

还是耐心等待吧。

我看着空空的屋子，孤独感充满了心头。曾经差点猫狗双全的我，怎么就落得只剩下一地狗毛呢……啊不，是狼毛啊。

过了将近一周，才有一位身着银色铠甲的骑士来敲了门。

他说，我被召进皇宫了。

为什么还是没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？而且我也没有一套像样的衣服？

最后我还是穿了卡玛泰姬的法师袍。

进了城以后，我才听说王子回来了，打败了企图谋害国王的真正的女巫。

哇，看来他们成功了。

老师站在皇宫门口等我。

“作业我看了，有进步，继续努力。”没想到老师他还能抽出时间看我作业，不亏是斯特兰奇。

什么嘛，这个时候也不煽情一下吗？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呢。

奥丁国王虽然苏醒了，但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。

接见我的是王子殿下本人。

索尔穿着缀满珍贵宝石的华美衣服，坐在高高的王座上。

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人类形态，他和任何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一样英俊帅气。

不同的是那些优雅的王子内心里可不是一匹狼。

说起来，心爱的狗子变成人还变成王子这种事……冲击还是有点大啊。

我还是很喜欢你啊。

这话可以对狗子说，对着王子还是别妄想了。

“陪我走走？”王子说道。

我们走进了城堡花园。

同样被称作花园，这一个和我那个根本不是来着一个世界的。

他是想让我更清楚意识到我们之间差别有多大吗？

“我和斯特兰奇商量了一下，决定把魔法加入阿斯加德基础教育。”

“挺好的。”我心不在焉。

“所以斯特兰奇最近都会留在阿斯加德，帮忙建立魔法教学体系。”

“那我大概什么也帮不上，我真的太笨了。”我耸耸肩想着用什么理由开溜比较好。

待在他身边太让我难过了。

“你嘛……”他突然停下了脚步，“也不是完全帮不上。”

他靠近了我，把鼻子埋到我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。

“你知道了阿斯加德皇室的秘密，你以为我会让你就这样走掉吗？”

“那等你变成狼就吃掉我呗。”

“我有更好的办法。既然你能让我清醒……”索尔突然将我用力搂进怀里，“不如你就留下来训我身体里的狼吧。”

🎃fin.🎃